前些天桑葚熟了，我和几个朋友驱车前往采摘。那个地方和许多水果采摘园一样，有些偏僻。最后的单行道让我十分紧张，好在并没有发生“狭路相逢勇者胜”的事情。停车的地方是一块有些许坡度的空地，我想这个地方最多也就能停两三辆车，再多些，怕是就要玩“华容道”了。停车场旁边有一个工作小屋，屋里已经摆满了装满桑葚的篮子，虽然桑葚这种果子紫得发黑，但在我脑中却只生出了“晶莹剔透”四个字，实在是有些漂亮，就算不吃，也值得为它花些钞票。屋子旁边还有个烤肠小摊，可惜的是，小摊并不卖可乐。我们花钱买了两个篮子，然后再把这两个篮子填满，当然是在我们不想继续填满胃的前提下。采摘园不大，但是桑树却栽得密密麻麻，我躬身钻了进去，看着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的紫色果子，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我只知道“桑泡儿”的时候。

小时候家门口有一株桑树，我总喜欢去摘它的叶子玩，然后把叶片从叶脉上撕下来，可惜我并不是一只蚕，并不能更加透彻地享用桑叶。后来我发现它会长一种紫色的果子，小小的，很漂亮，长辈们说那就是“桑泡儿”，可不敢吃太多，吃多了是要被拖去洗胃的。我不明白什么叫“洗胃”，但是我能够想象什么叫“被拖”，所以对于吃“桑泡儿”这件事情我一向采取谨慎观望的态度，况且，凭借我“闯荡江湖”多年的经验，“桑泡儿”这果子必是剧毒之物，那颜色实在是太过邪恶。

高中的时候学《氓》，其中有“桑之未落，其叶沃若。于嗟鸠兮，无食桑葚。”我才知道原来“桑泡儿”又叫作“桑葚”，听起来有些奇怪，它为啥不叫“桑果”或者“桑子”呢。不过更让我感兴趣的是，先秦前辈竟然也倡导“无食桑葚”，这岂不是与我的观点不谋而合？然而看过写在页脚的注释以后，我感觉和前辈的观点不能说是完全一致，只能说是毫不相干。所谓“于嗟鸠兮，无食桑葚”，原来是桑葚太过甜蜜，会让斑鸠欲罢不能，但是吃多了会发酵成酒精，让斑鸠迷醉，或许这才是要被拖去洗胃的原因。

只是桑葚这东西，储存不易，比荔枝还娇贵，所以我也没啥机会能够“以身试法”，沉醉于它的甜蜜。更多见到的都是做好的桑葚酒，想想被禁止吃桑葚的斑鸠，我只能说时代变了。

而当我身处密密麻麻的桑树林的时候，那些晶莹剔透的果子们都又挂在了叶底，硕大而肥美，就算不吃，也得把它们摘下来。我们挑选着果子里的“精英”，放到随身携带的生理盐水中浸泡一阵就入了口，倒是有一番独特的风味。我们两个篮子一杯水，在桑园里与桑葚“鏖战”许久，转战多处，只得到一杯深紫色的液体。大家采摘的热情和胃的饱食度成反比，我们已经没有把篮子装满的兴趣了，所以填满篮子的任务又回到了桑园主人的头上，好在，他还有许多待装的桑葚。

我很遗憾，桑葚并没有那么甜蜜，也未曾让我迷醉其中，但是让我高兴的事，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桑葚吃多了被拖去洗胃，大概，是我们吃的还不够多罢。

 赵振翔

2023.5.10